第7章
我却不动:“把相机还我,我还要工作的!没有钱,只怕我活不过三天。”周至深抿了抿嘴,从丢在一旁的皮夹里掏出几张美金:“你的相片
我买下来,这是定金,三天后见面,我给你余款。”
我心满意足地接过钱,没有再说话。我的本意就是拿照片换钱,至
于照片卖给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。周至深没有再废话,他利落地换了衣服,恢复他那副精致修饰过的绅士模样。窗外幽暗的光照着他,照得他身影深深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:“来吧,我带你走。”
还是那条铺满了绒毛地毯的长走廊,我跟在周至深身后,亦步亦趋。周围寂静无声,大概是两夜未眠,我此刻有些恍惚,仿佛前方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,而我会跟着他走出不一样的人生。
我出神的时候,周至深已经在电梯口停了下来,我没有刹住脚,一头撞在他的背上:“呃,抱歉,太累了。”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难得说了一句“没关系”,似乎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,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。
酒店的大厅亦是安静的,只是沙发上多了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,我大致能猜出来,那些都是卢娜的人,为了不让丑闻泄露出去,她果然派人在守着我。
周至深示意我等待,径直向那几个站起来的男人走去。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信任起这个几小时前还跟我水火不容的男人,
他完全可以在下一刻将我交出去,任由卢娜处置。我纠结起来,正犹豫着要不要溜之大吉,就看见他朝我招了招手。我走过去,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店大门。清晨扑面而来的风带着冷意,倘若不是周至深就站在身边,我简直
要怀疑昨夜的事只是一场梦。大难不死,我只想赶紧离开:“再见了!”他没有动:“三天后见。”我暗暗摇头,不会再见了。转身走出很远后回头,我还能看见周至深站在原地,站在微亮的晨
光里,此刻的他没有言语刻薄,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,像梦境般美好。
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,在那些站在周至深身旁的时光里,我仍旧有身在梦中的感觉。倘若这是一场大梦,我早该在曼哈顿这个带着冷意的清晨醒来。
但是我没有,这一场大梦,我竟足足做了三年。
我乘坐最早的一班车回了皇后区。乔亿不在家,我倒在沙发上,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。醒来的时候人是昏沉的,罗希太太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:“阿乔,
你发烧了,整整睡了两天两夜,好在现在烧终于退了。”我只觉头重脚轻:“乔亿呢?”罗希太太摇摇头:“不知道又躲哪里去赌了,我都几天没见到他
了,要不是知道你习惯把钥匙藏在瓷砖缝里,我真不敢想你一个人病着
会怎么样!”我感激地抱着罗希太太的胳膊撒娇,被勒令着跟她回家蹭饭。吃饱喝足后,我总算精神了许多。趁着她收拾饭桌,我从周至深给的钱里抽出一张偷偷压在玄关的柜
子上:“我先回去洗个澡哦。”刚推门出来,我就看见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在我们公寓门前张望,看到我的时候,突然叫了起来:“乖侄女,你在这里啊!”我定了定神,才勉强认出来他是乔亿的赌友。我没有理会他,越过他直接去开公寓的门。那男人却拦住我:“哎,你怎么不理人?我可是来给你通风报信
的,你还不知道吧?你老爸被抓走了!”我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:“你说什么?”那人一脸后怕:“前几天我们一起去了个新赌场想着翻盘,老乔想
钱想疯了,居然出千,那些人哪
里是好惹的,最后大打出手,老乔打伤了人,被警察带走了……”
我没再听他说下去,掉头就往下走。
那天在地铁站,我明明接到了乔亿的求救电话,但我却置之不理,
后来手机没电关机,干脆失去了联系,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。乔亿虽然嗜赌,但他胆小如鼠,倘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伤人。等一路奔下了楼梯,我才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乔亿被带去了哪一个
警察局,正要回头去找他那个赌友,却被一个人扯住了胳膊。“阿乔!真巧啊!”我回头,就看见阿赛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。我此时焦头烂额,一开
口就是张牙舞爪的气势:“怎么?还没被打够?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玩!警告你不要再来找我!”阿赛赔着笑脸指了指身后:“没没没,你别误会,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,不是我要找你。”就在他身后不远处,西装革履的周至深昂然而立,一动不动地看着我:“是我要找你。”我在心里暗骂了无数次该死,难怪他有恃无恐,原来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,找到阿赛,就能轻易找到我。阿赛还轻佻地在我身旁晃:“难怪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,原来勾搭上了金龟。”我心烦意乱,阿赛曾经还算得上英俊的脸此时只让我觉得恶心,我
正盘算着要不要再给他一脚,周至深已经走了过来。他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美金递给阿赛:“没你的事了。”“行行行,谢谢老板。”阿赛点头哈腰地接过钱,朝我抛了个媚
眼,转身便消失在街角。我没有理会周至深,转身就走。“站住!”周至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我抿着嘴不理会,紧接着便
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往后扯,整个人都跟着转了过去。周至深的声音隐约带着怒气:“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貌?”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:“倒真让你说对了,我老爸自顾不暇,现
在正在警察局里等着我去赎。”周至深挑挑眉,没有说话。我冷冷笑了笑,想挣脱他却挣不开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!”周至深似乎在斟酌语言:“我有事要你帮忙,所以才在约定的前一
天来找你,我有一份工作要给你。”我仰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:“工作?什么工作?替你去跟踪卢娜吗?”他对我的嘲讽置若罔闻:“这份工作很简单,你只需要跟在我身
边,在我出现那天那种晕厥的状况时,就……吻我。”似乎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十分怪异,忍不住皱了皱眉头。我做了好几年娱记,听过千奇百怪的小道消息,富豪名流里不乏奇
怪的人,但周至深这种嗜好,简直闻所未闻!我难以置信地甩开他的手:“你有病就吃药!别来我面前发神经!”周至深却又追了上来,我没好气地回头:“我说了我没时间陪你
玩!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:“你的相机和卖照片的钱都不要了?”我顿住脚步,其实从离开酒店那一刻开始,我就没想着要回相机
了,毕竟周至深给我的那几张美金就够可观了,而且我不喜欢被人要
挟。我有气无力地应他:“不要了,随便你怎么处理。”周至深终于站住了,没有再跟上来。我没有理会他,此时此刻没什么比找到乔亿更要紧的事情。我回到
公寓,乔亿的那个赌友却早已不见踪影。我咬咬牙,只能像无头苍蝇般
乱撞了。
我来到楼下,发现周至深还站在门边,他拦住我:“开个价。”
“让开!”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,越过他往前走。
他锲而不舍地跟在我身后:“你要去警察局?”